| 作品说明: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道起伏的草坡时,呼伦贝尔的暮色正像融化的蜂蜜般漫过来。远处的蒙古包升起淡蓝的炊烟,羊群被牧人的吆喝赶成一团滚动的白云,我趴在车窗上数着天边的云絮,忽然被一团灰扑扑的影子晃了眼。
那团影子正歪歪扭扭地落在前方的芨芨草从里,不像草原上常见的百灵或雄鹰。我们停下车走近,拍了几张照片时才看清是两只灰鸽子,一只右翅不自然地蜷着,尾羽沾了不少泥。另一只它见人来也不飞,只是警惕地缩着脖子,黑豆似的眼睛里(牛眼)另一只是黄眼满是惊惶。
“是天落鸟。”我和同行的牧民司机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托住它,“跟着鸽群迁徙时掉队的,或许是被鹰追,或是伤了翅膀,或许是饥饿,足环号为2023一02一0028865,另一只是2023一02一0300621”。
我这才注意到其中它翅膀下和背上渗着血丝,有一道很深的伤囗,看来凶多吉少,羽毛也被风吹得凌乱,倒像是个在旷野里迷了路的孩子。我和牧民司机从蒙古包里找来信封装了温水,又抓了一大把花生米、掰了半块奶豆腐放在掌心。两只鸽子起初不肯啄食,直到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它的背,才试探着啄了两下就咽气了,它走了,永远离开了我们。另一只虽然吃饱喝好飞走了,但是,留给我们的还是伤感。
夜色漫上来时,我们把咽气了的那只鸽子安葬在蒙古包门口的泥土里。月光淌过草原,远处传来狼的嗥叫,我的心更加难以安静下来,难道彼它发现了?我又时儿从车里探出头,看着天上的星星,並祈祷蒙古包门外的那只鸽子安好。
第二天清晨,我被鸟语成鸣的声音惊醒。我又看见一鸽群正从东边的天际掠过,翅膀剪裁着晨光。牧民司机指着天空笑:“看,那只飞走的鸽子追上队伍了。”
我耳朵里在吹风中似乎还留着它的咕咕声,混着青草与奶茶的香气。
我知道,我们养鸽人管这种迷路的鸽子叫“天落鸟”,它们或许会被收留,或许会继续流浪或许命归异乡。但那天在草原上,它短暂的停留,却让我忽然再次明白,所有的迁徙与跋涉里,都藏着对归宿的执念。就像这草原上的风,吹过千里,终究会带回远方的消息。 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