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作品说明: 顶楼养鸽花?
顶楼的风总比别处烈些,卷着云影掠过晾衣绳时,总带着几声清亮的鸽哨。我在楼顶搭的鸽棚,像座小小的城堡,灰瓦木架支在天台角落,却总让我觉得,那里藏着比整座楼更高的风景。
清晨天刚泛白,我便踩着木梯上顶楼。铁笼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一百多只鸽子扑棱棱振翅,翅尖扫过露水打湿的晾衣被单,转眼便成了天边的灰点。它们绕着楼群盘旋,一圈比一圈高,起初还能看清尾羽上的白纹,渐渐就成了流动的墨团,把晨光里的云絮都搅得活泛起来。
我总习惯地搬把藤椅坐在鸽棚边,手里转着鸽哨,眼睛追着那些飞远的影子。“你看它们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,“楼底下的人争着抢着挤电梯,它们一振翅,整座城的屋脊都在脚底下。”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,确实,鸽子飞至最高处时,远处的跨江大桥(下摄司大桥)像条银链,湖湘公园的湖泊成了嵌在绿绒里的蓝宝石,连平日里觉得高不可攀的写字楼,此刻也只是整齐排列的积木。
有次一只灰羽鸽翅膀受了伤,落进了二楼的窗台。我爬下去把它抱回来,用棉签蘸着药水擦伤口,嘴里念叨:“这些小东西,看着温顺,骨子里野着呢。你把它关在笼子里,它们总是打架斗欧甚至能打得头破血流;放它出去,再远都认得回家的路。”那只鸽子养伤时,总歪着头看天,伤一好,我一打开笼门,它便箭似的冲出去,在楼顶盘旋三圈,才追上鸽群,一起融进更高的云层里。
初秋的午后,阳光把楼顶晒得暖融融的。鸽子们收了翅,在棚前踱来踱去,啄食我撒下的玉米粒。看远处的雁群排成“人”字飞过,忽然懂了他为什么总爱待在这儿。楼底的生活是柴米油盐的琐碎,是电梯间里的擦肩,而顶楼的风里,有鸽子带回来的远方的气息,有比屋檐更高的视野,让我每天感受站得高看得远。
暮色漫上来时,鸽哨声再次响起,又飞了两小时的鸽子们陆续归巢,翅膀上沾着夕阳的金辉。我数着归巢的鸽子却怎么也数不清,此时我才发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,但脸上的皱纹里盛着笑意。认真领悟“养鸽人的心,一半在棚里,一半跟着它们飞在天上。”原来那些振翅高飞的影子里,藏着的不只是鸽子的远方,还有一个人望向高处的目光——不困于方寸之地,总想着越过屋脊,看看更辽阔的天。 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