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作品说明: 我家顶楼的铁笼鸽舍里,住着60只秋赛信鸽,血统金太阳、它们是来自会长家的一批雏鸟,羽毛从鹅黄褪成瓦灰那天起,我就每天拎着小旗在楼顶踱步,哨音穿过晨雾,惊得它们扑棱棱掠过晾衣绳。今天是它们头一回集体挑战五十公里,天没亮,我就蹲在笼前数了三遍脚环——“小点子”的左翅有撮白(叉条),“老歪”的喙总歪向一边,还有那只最怯生的“灰姑娘”,总躲在伙伴们身后。
立秋后凌晨四点的风带着露气,我把它们分别装进透气的笼子里,往车后箱一放,去长沙的河滩放。笼里的影子挤成一团,倒像是我比它们一样紧张。放飞时“眨眼就成了天上的芝麻粒。”一小时后它们像被无形的线牵着,一批批从不同方向聚来。最让人揪心的是“灰姑娘”,直到夕阳把云朵染成橘色,它才孤零零出现在楼顶的避雷针旁,翅膀扇得格外慢,落地时踉跄了一下,我赶紧抓把谷子递过去,它啄两口,突然抬起头,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轻叫,像是在说“我回来,.知道我这一天飞了多少公里吗?”
60只鸽子全归巢时,我给每只的脚环都抹了点凡士林,又在食槽里添了新的油菜籽,在水里换上新的电解质。我看着笼里挤挤挨挨的影子,它们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,像装着整个天空的路。“归巢”不只是回到熟悉的铁笼,更是带着远方的风、陌生的沙,还有那股子认准了就不回头的劲儿,扑向那个等它的地方。
夜风里,我又吹起了哨子,这次的调子轻轻的,像在说:“明天,咱们再走一次20公里。”笼里的鸽子们咕咕应着,瓦灰色的羽毛在灯光下,闪着比星星还暖的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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